近讀羅振玉有關鏡銘的著作,其中收錄一鏡題名“詩鏡”,頗有意趣。“詩曰:鸞鏡曉勻妝,慢把花鈿飾。真如淥水中,一朵芙蓉出。”《金石索·金石六》著錄有此鏡的摹本,銘文與羅氏所載基本相同,唯“詩曰”寫作“詩云”。銅鏡的形制如蓮瓣綻放,在遼寧朝陽遼代佛塔天宮中出土一面銅鏡,鏡形與其相似。
鸞鏡是唐代較為流行的一種鏡,鏡背紋飾有孤鸞與雙鸞之分。且看拂曉天亮之時,佳人晨起梳妝,閑對鸞鏡,用手輕輕地搓著臉使脂粉勻凈,慢慢地把金翠珠玉制成的花形首飾戴在頭上。遠遠望去,仿佛清澈的水中,一朵芙蓉悄然綻放。“真如淥水中,一朵芙蓉出”,讓人想起李太白的詩句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飾”。古人不僅將優(yōu)美動人的詩句吟于口中、寫在紙上,而且鑄于鏡背,化為永恒,為今人描繪了一幅栩栩如生、楚楚動人的佳麗覽鏡圖。
在中國文學史上,詩經(jīng)、楚辭、漢賦、唐詩、宋詞、元曲,燦若星辰,依次綻放,成為各時段具有代表性的文學表現(xiàn)形式,也是滋養(yǎng)中華民族“子子孫孫永寶用”的精神源泉。它們在同時期的鏡鑒上,究竟映照出怎樣的倩影,或許是人們感興趣的一個話題。
詩經(jīng)與楚辭、元曲,一頭一尾,分屬先秦、元代,在鏡上未留下任何痕跡,但從漢鏡上的某些銘文可以咀嚼出楚辭的獨特韻味,畢竟楚漢一家,有著無法割舍的文化傳承關系。在數(shù)量眾多的漢賦中,《仙賦》與《酒賦》在某些銅鏡的銘文中有所反映?!断少x》是神話,寄托著漢人的夢想與希冀;《酒賦》是現(xiàn)實,反映了漢代人真實的生活狀態(tài)。從漢賦與漢鏡銘文相結(jié)合的角度,我們可以對漢代人們的精神世界與物質(zhì)生活有一個更為清晰的認識。